YouMeta - 金秋时光 - 心驚膽喪

去年夏末，萍和我計畫重遊華盛頓州的溫帶雨林，緬懷我們多年前在西北的悠閒歲月，同時慶祝結婚紀念日。可是在沒有預警下，上天取消了我們的懷舊計畫，另外安排一齣驚心又喪膽的旅程。

我們從南加州飛到波特蘭城，租了一部小車，三小時後到達華盛頓州深山裡的度假村時，我胸悶冒汗發燒，旅館請來度假村裡唯一的救護車，臨時應召的司機和隨車醫護，給了我氧氣筒和幾句安慰的話，就默默地在渺無人煙的國家森林裡趕路。最近的醫院在一小時車程以南的小城，他們同時也派出救護車北上接應。半小時後兩車相會，在一片只有鳥獸見證的大森林中交接。

萍處理度假村的手續後，獨自開了租車在完全陌生的森林小路上追趕，度假的心情早已關機，我們把六十哩外有湖景的旅館房間留給夏日的蚊子享用，自己在河邊的小醫院落戶，這時全院上下都已曉得，有這麼一對到醫院來過結婚紀念日的人。

醫生查了我的病歷，把重點放在心臟，安排各種掃描和檢驗，折騰到第二天中午，查無「心」事。我和萍重新調整心情，回到度假村待了一天，享受溫帶雨林潤濕的步道，和湖邊的夏末夕陽，完全沒有風雨欲來的徵兆。

離開度假村後，我們依計畫經過奧林匹亞城，瀏覽年輕時住過的小城和故居，在熟悉的海灣享受西北美味的海蠔，再探望女兒。入住旅館後，女兒在一家別緻的花園餐廳給我們安排結婚紀念日晚餐。我完全沒察覺第二階段的折騰已悄悄拉開帷幕。

在波特蘭城翌日，我又開始發燒，全身顫抖發冷，昏睡了半天又腹瀉，萍馬上送我去急診。醫生看了上一家醫院的心臟報告，開始轉往其他的「四臟六腑」找問題，又是一連串的驗血、掃描和超音波，至半夜才斷定是急性膽囊炎。醫生說等不及回加州，必須在天亮後就地開刀。

好不容易熬到天明，卻因為我的病一時還死不了，進開刀房優先級別不高，一再讓位給更緊急的病人。我拖到下班時還排不進去，只好再借住醫院一晚。不光是開刀房需求「緊張」，波特蘭城的旅館也有一大票遊客來湊熱鬧，旅館房間超額出售，每天一早就接到退房通知，萍每天得和旅館交涉延租，同時又得四處尋找候補，因為摘膽是小手術，當天就得出院找地方住。我在病房昏睡時，萍就在醫院和旅館這兩條戰線上，來回奮戰三天三夜。

由於等得太久，我的開刀優先級別飆升，第三天一大早就排上。手術後當天下午出院，原定待一天就可上飛機，卻沒料到我和波特蘭城的醫院還有緣未了。可能是麻藥惹的禍，我出院當晚全身水腫，排尿困難，又一次回急診報到，折騰至翌日清晨。

在波特蘭城多待一天後，我終於坐著輪椅搭機回到南加州，準備乖乖待在家裡修養。哪曉得老天給我更改的「節目表」還沒上完，兩天後我因手術感染再度入院四天，完成了兩星期、跨越三州、四度進出急診的紀錄。這期間，我有一半時間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態，倒不怎麼難過，苦的是必須時刻操心、在陌生的環境裡獨自張羅一切的萍。病的是我，被整得不成人形的卻是她。

最令我難忘的一幕是回到機場時，我坐在輪椅上被推到路邊，萍在機場的休旅車上，一手握方向盤，一手指指點點和機場警察交涉，我從矮矮的輪椅抬頭往上看，心裡湧起激動，我看到漫畫裡的美少女戰士，駕馭著巨大的變形機器人，從天而降，下來搭救故事裡落難無助的配角。

這段期間的患難真情，刻骨銘心，是我一輩子無法抹滅的記憶。- 情感文 (游漢維/世界新聞網)